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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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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守緩緩睜眼, 所見之處昏昏暗暗,唯有虛空中一簇三昧真火照明。

“你醒了!”

通天見他醒來, 手指微動,仿佛要起來,連忙去扶他。

殷守轉眸瞧了他一眼,他可不要扶, 自個也是起來了。

殷守環顧四方,皺眉道:“通天,女媧呢?”

通天手指一顫, 面色發白, 只故作鎮定,問:“阿守往常不是喊吾‘老爺’的麽?”

殷守又瞧了他一眼, 那眼神無甚特別,他那眼珠乃是月光眼石, 看著便是璀璨通透, 十分漂亮,但通天卻是一窒。

“女媧呢?”殷守又問。

“女媧在裏頭獨室修煉呢。”通天答道,又看了看他神色。

殷守張開雙手一瞧, 說:“修為仿佛回來了。”

“吾不該憑空漲了修為。”他盯住通天, 說:“況且你傷也好了, 吾這修為定然不幹你事, 想必是女媧。”

通天張了張口,還想說甚話,卻見殷守已然去尋女媧了。

殷守在一獨室見著女媧, 那獨室,高高的有扇窗,日光往外頭灑下來,女媧在那道光下打坐,渾身仿佛泛出柔光。

她又恢覆了原身,不再是童女模樣。

“那年堆雪人時,寒風呼嘯,大雪紛飛,仿佛是暖的,今日卻冷了。”女媧擡頭望了眼外頭的日光,她又張開手,遮住那日光直射進他瞳孔,笑道:“吾已感知凡人冷暖,萬物皆向陽而生,吾也一般。”

殷守過去摸住她手,只覺得已是冷得沒了生氣。

“你大限快至了,原本該封神劫數過後才這般衰弱的。”

女媧看住他雙眼,說:“道兄莫要不忍,吾心甘情願的,吾拿聖位,皆因道兄而起,吾當年修為那般弱,若是不早早成聖,想必也是隕落了,況且道兄那魂魄碎裂,吾已然決定好生修覆,便是要完成,如今總算完成了。”

“道兄莫要怪吾開劫。”女媧說:“吾就是恨那通天……”她望著殷守,怔怔說道:“若不是道兄忽的出現在此劫之中,十個八個通天也得隕落,還讓他這等嘚瑟?”

“吾見通天少了一魂一魄。”殷守問:“怎的回事?”

女媧笑道:“道兄怎的發現了?明明通天那魂魄完整。”

殷守說:“那日往陣中出來之人,填補了那魂魄魄罷了。”

“可惜。”女媧嘆道:“通天這廝向來運好,從前尋寶厲害,如今命也是硬。”她瞧了眼殷守,又說:“吾拿他那一魂一魄與你補全魂魄裂痕了。”

“難怪你讓吾去采藥,將吾支開。”

“吾怕你有所察覺,於心不忍。”她忽的又怒道:“吾不過是調和那魂魄走開一會,那廝仿佛上癮了一般,又去吸你本源!”

“他那時與吾有協議,令吾還莫要多嘴提及往事!”女媧罵道:“他定然是以為吾即將要隕落,他可瞞天過海了!”

殷守眼眸微睜:“你怎的會應他?”

女媧頓時語塞,殷守看她說:“你開封神之劫,可是與那準提道人有甚密謀?”

“那日誅仙劍陣,準提道人、元始天尊來的這般及時,你也不在。且通天那傷,你又說無甚可醫,陸壓說話,你又與他胡攪蠻纏。”

女媧緩緩閉目,嘆道:“道兄既是猜著了,吾也不瞞你。”

“吾開此劫,本來是要整那通天,準提也嫌西方太過貧瘠,想趁機收人,卻不曾想到,道兄竟是來了此地。”女媧皺眉看他,說:“你那魂魄,本該還要經多世輪回,經萬物混雜慢慢調養,卻今世和整好了?”

女媧忽的笑道:“想來是如此,殺陣中本來是要引怪,卻是招出了個通天,吾思前想後也想不明白,如今又想了道兄,才是恍然大悟!”

“吾中覺著那鯀捐、句青奇怪,原來是你?”殷守說。

女媧眼瞼微垂,不再答他。

殷守又問:“玄都那般模樣,你可是參與?”

女媧心虛道:“玄都那廝,也是老子有責,他卻全賴你……吾當時見他生出心魔,還不曉得他與你戰過……”

殷守嘆道:“你又何必?你乃是聖人,這等因果,還要去沾?你造人乃是大功德,如今開劫,萬千生靈皆是卷入其中,此乃大罪!”

“吾不怕這個。”女媧說:“開劫之時,吾迅速衰竭,吾已然感知因果罪孽往吾身上襲來,不過是隕落罷了,吾也活的夠久了。”她繼而笑道:“如今還遇見了道兄,也是值了,左右吾也活不了多久,索性將道兄魂魄好生補全,以償夙願。”

“道兄安好吾已心滿意足。”

殷守見她瞳孔漸漸變淡,看了她片刻,忽的出口:“此事吾乃是因。”

女媧連忙說:“並非道兄!”

殷守只朝他眉心一點,女媧雙目睜大,只聽殷守緩緩開口:“吾來此地,便是來結果此劫,通天也好,你也罷,好生看住便是!”

殷守話音剛落,女媧緩緩倒下。

殷守好生將她放好,往她眉心一按,滲進一滴血,他神色溫和,輕聲開口:“好生睡罷,終有一日會醒來,那時因果必然結束了。”

“隕落是還不了孽債的。”

殷守往這獨間,布了個密陣,又畫出生機。

此陣牢固至極,便是通天自詡做陣厲害,也破不了。

殷守往裏頭出來,見通天正將他等住,一旁還有伏羲。

“女媧在裏頭?”伏羲問。

“好生守住罷。”

殷守說完此話,便是走了出去。

通天在後頭跟了他許久,一路沈默不語,也許在掙紮,也許也不曉得說甚話。

良久後,他才終於開口:“阿守是否在怪吾?”

殷守冷笑一聲:“你可真行,一咬咬兩次,敢情吾這燈油本源,活該是你口糧?你給吾咬個試試?疼死你!”

“你咬罷,阿守。”他臉色發白,瞳眸微顫:“吾醒來之時,見你脖頸一片血紅,只覺得……仿佛又回到了那日,你便是抽吾修為,將吾碎屍萬段,也是應該的……”

殷守盯了他片刻,嘆道:“罷了,吾當有此劫,破立重生。”而後他又問道:“陣中出來的那人,怎的了?”

通天:“封進吾軀體裏了。”

殷守又問:“可有異常?”

通天:“並無。”

殷守大笑一聲:“‘並無’?吾便是不信了,你那日還立誅仙劍陣?”

通天瞳孔微動,殷守盯住他雙目,說:“一次兩次,結果一致,你想作甚?”

通天半目漸漸變紅,只沈聲開口:“他等不仁!並非吾無情!吾此次立誅仙劍陣,不過是再與他等一次機會罷了!”

殷守挑眉看他:“所以你立壇拜了六魂?六魂幡呢?”

通天往袖袍中拿出,看了眼殷守,說:“阿守也是看見他等如何了罷?大兄二兄,竟是這般對吾,還聯合外人來欺吾!”說著,他又欲言又止,見殷守一直看住他,仿佛等著他說話,他才出口,壓低聲音說道:“師尊也心有偏袒。”

“通天。”殷守眼尾上挑,牢牢將他盯住,說:“你還是不曾悔改。”

通天忽的一怔,頭頂仿佛有道音茫茫傳來,縹緲無蹤,蒼蒼茫茫,殷守此話竟是與他師尊所言重合一致。

他回過神來時,只覺著自個手中一空,那六魂幡,已然到了殷守手中。

“阿守!”通天急忙開口:“唯有這個不行!”

殷守將那六魂幡一收,只說:“吾不過替你收著,免得你弄丟了,你要時,吾便與你。”

通天還想說話,只聽殷守笑道:“你覺著吾與那長耳定光仙一般?”

通天一怔,只說:“阿守莫要與那等人比較,你收著罷,吾信你。”

殷守走出洞外,外頭大風洶湧刮來,山中茫茫藥草,仙花飛成一片,殷守接住一瓣花,看了半響。

通天在後頭問他:“阿守要做甚?”

殷守轉過頭來,與他笑道:“世上本該有七位聖人,怎的只有六位?”

殷守話音剛落,通天瞳孔睜大,只見天地狂風呼嘯,天際的風,往千山萬水裏席卷而來!

“阿守!”通天內心不安,大喊他一聲。

殷守只笑道:“喊甚?說說而已,天道便是不準?”

通天不曉得天道準不準,但殷守說那話時,天道有所感應。

他那一魂一魄曾經歷過封神之劫,此時局勢已然與那時大不相同,命理改變皆因殷守而起,天道從來不能容忍擾亂法則的異端存在,更何況還這般膽大包天的引起註意?

只見殷守道袍隨風飄起,大風灌進他袖袍,他笑意收斂,眉眼顯出一絲厲色,只聽他大喝一聲:“吾眼——歸來!”

他喝聲剛落,他那眼包含的混沌之氣,連同被人汲取的清氣,一並往四面八方歸來——

與此同時,正是行往封父途中的妙仙、語生師兄妹忽的睜大雙目,眼睜睜的看著辛辛苦苦搶來的寶物,清氣流失、黯然失色。

而那被打回原型的申公豹,正是在飛快奔往西方躲災的路途上,突然栽倒在地,修為再是降下。

他內心暗暗懊惱,本來挨了鯀捐一咬,便是神魂不穩,又被那狡猾的妙仙、語生師兄妹暗算奪寶,打回原形,如今修為再失,連人形也幻化不出了。

聽聞西方正是在要人,也許可去那廂躲避修煉些年罷。

他一邊計劃未來線路,一邊嗅著方位行走。

剛剛步入西方,還不等他去尋那教派,他尾巴忽的一疼,已是行走不前。

他轉頭一看,只見一道人一把抓住他尾巴,舔著嘴笑呵呵的將他望住——

那道人一聲大喊:“法戒道兄!你看貧道摸出個甚物?竟是一只肥豹子!快去與貧道生火!吾吃素快要吃瘋了!!”

法戒無奈的瞧他一眼,那羽翼仙已經著急開膛了,他將火升起,無精打采的想,這只大鳥哪時才能吃到跟頭啊?他明明這麽足智多謀、道法好深一大好仙人,偏偏要跟這等蠢人混日子!?

……關鍵是,他還打不過這蠢人。

東南方向,一雙眼忽的一閉,那月光眼石閃出一汪清氣,眼瞼罅隙間透亮無比

片刻後他雙目睜開,只看見萬物虛虛虛晃晃,靈氣乖順於天地間游蕩,殺機一片,卻又是生機勃勃。

他笑了一聲,轉頭看向通天,說:“走罷,封神此劫,該結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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